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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叶秋，我不会说出去的。”喻文州笑着看向叶修，他给她递了一杯茶。

他带着叶修穿过了人群，走过一个弯，最后拉进了一家卖茶的小店。

喻文州似乎是这里的常客，他拉着叶修要了一个包间。这里不是公开给客人的，椅子上还摆着老板的衣物。老板却没有说什么，他只点点头，拿了私人物品就走了出去，临走之前，还关上了门。

喻文州是真的很熟悉，他开始冲泡起茶来。他的动作娴熟，并不算快，却极其流畅。因为还是春日，天气微寒，他穿了一件高领的针织衫，外面还罩了一件风衣。此刻，脱下了风衣，因为房间里有着暖气，他还将针织衫的袖子捞起来一些，露出一段手臂来。

他的个子不算太高，身形偏窄，偏偏有一双颇大的手。只是他是职业打电竞的，手部保养得很好，洁白，细腻，柔软，修正的指尖玩转着那个小小的茶碗。第一道茶水就这么倒掉了，滚烫的茶水在两个茶碗上冲了一道，带出了满满的茶香，清淡的香气在室内蔓延开来。

他先倒出一杯，将茶碗捧着送到了叶修的手上。

叶修无声地接过来，他没有说话。他一贯淡定，此刻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，毕竟他从未有想过，有一天，他会以这样的形象出现在认识的人面前，或者说是除了苏沐橙之外的认识的人。

苏沐橙对于这一切也不甚清楚，她只知道叶修有个情人，那人住在B城，两人很少见面，每次见面之后，叶修总是带着点情色的气息。叶修不说，她就不问了。但是，这个姑娘怕是知道的，她大概猜到了，叶修喜欢王杰希。

只是，这是个不为人知道的秘密，王杰希和他都不太愿意让人知道，他们的身份也不适宜暴露这个秘密。他们只是，在没有人知道的时候，久久地共处一夜，那一夜里做着情人会做的事情。

叶修喜欢王杰希，这是没有疑问的。那么王杰希喜欢他吗？叶修看不透。

他有时候会迷惑于他的魔术师打法，对于王杰希的感情，则比他的操作更加难懂。他不知道，读不懂。有时候，他品味着王杰希对他的温柔，那样的温柔缠绵，绵软得如同轻纱，在他的心上缠了一层又一层，他想王杰希大概是喜欢他的。有时候，王杰希的控制，他的克制又让叶修迷惑。

他从不挽留他，不管他们前一夜的纠缠有多么热烈，他从来不会挽留他。就是他说马上要走，王杰希也只会沉默。许多时候，叶修知道，知道王杰希已经醒了，他站在床边，等着王杰希开口说话，可是没有。王杰希从来都是沉默，他沉默地闭眼，呼吸很假，一眼能够看透，他只是不会睁开。

爱一个人的感觉，是藏不住的。王杰希没有靠近，他隔了一层，那一层透明的、不可知的、未名的隔膜就在那里横亘着。触不到，但是可以感知。

那个隔膜让叶修发堵，发堵却又茫然。在他全心的品味着王杰希的温柔，品味着最为激越的热烈的瞬间，他还是会有一瞬间的空茫，他茫茫然地扣住王杰希的肩。大概，是他的指甲不长，他的手指留不下一点痕迹，他的手指顺着对方流淌着汗水的背脊滑下，他颤抖地手指留不下痕迹。

叶修保持了沉默，他自己都不知道该怎么去说。是炫耀伴侣，还是茫然地倾诉？哪一种都不太好，哪一种都没有好感。他保持着沉默。

在他们聚在一起的时候，他和王杰希保持着不远不近的关系，好像没有太多的联系，没有多余的牵扯......明明不是这样的。

他也在心里茫然和纠结过，可是从来不曾想过有一天会有人知道，知道他们的关系。这个人是喻文州。

叶修不知道要怎么说，否认？对着喻文州，做得到吗？

他说的：“你喜欢王杰希。”喻文州说出了这样的话来，那就是他已经笃信了，否认没有意义。

喻文州的眉眼从来都是温和，好像染着江南的烟雨色，笼了一层轻纱，蒙蒙的，带着中国古典的君子韵味。他的眉目算不得立体，明明精致却又过于柔和，突出不了印象。他明明是个颇为好看的年轻人，只是少了特点，不太尖锐，这人看着就有些记不住，想到他，第一反应只是温和。

可是他的温和从来不是软弱。叶修早就认识喻文州了，在认识喻文州的第一天，他就知道，这是一个内里很硬的人，哪怕那时候的喻文州不过是个孩子，那也是个骨头很硬的孩子。对于这样的喻文州，否认和抵赖是没有意义的。

喻文州从来不会对叶修强势，喻文州看他的时候总是带点纵容，好像他是个多么厉害的人物一样。叶修也就习惯了放肆，他从来都是一个很知道分寸的人，他不会对某人过于厉害，他的分寸是刻在骨子里的。

可是对着喻文州，他总有些放肆。

怎么办呢？他看着喻文州的脸发着呆，他的手指在口袋里抠了一下又一下。口袋里面有一张纸，那是酒店的名片。名片很新，边缘有些尖利。可是叶修的动作很轻，他从来都很保护自己的手，他的手指躲过了名片的边缘，在面上滑动。

名片很高级，和一般的名片并不一样，是特种纸做的，上面做了烫金的工艺。名片的主人是酒店的大堂经理，他穿着铁灰色的西装，很有礼貌。再将名片递给叶修的时候，双手把持，微微鞠躬，将这个名片送到他的手里。

叶修是打着叶秋的名字要来的名片，这是他的习惯。

他有着轻微地恋物癖，不算严重的毛病，只是喜欢。经历过的，他都要留下一样物品，将之收藏，然后想起。他没有太过强烈的yu望，不过还是有的，当他想要发泄的时候他也不会使用道具，只是拿出一样收藏。

那个收藏能够勾起他的回忆，他和王杰希纠缠在一处的回忆，回忆里的面红耳赤，回忆里的耳鬓厮磨，所有的这些都让他发软。最热的是足心，足心开始有的热度，那点热顺着他的腿向上蔓延。

足尖的热好像是王杰希的标记，他人不在，可是他的控制还在。他仗着的不过是叶修心软，他知道的，叶修喜欢他，喜欢了心难免绵软。他不会允许自己被掌控，可是这么一点是他愿意为感情退让的距离。

可是王杰希把住了这一点，从这一点开始侵吞，热力顺着这一个点慢慢地攀升，不知不觉，他形成了这样的依赖。当他独自一人的时候，他的欲望依然被主宰着，他似乎已经被驯养，驯养在yu念深处。

叶修没有跟王杰希说过，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。每次当他发泄过后，不觉畅快，反而有些荒凉。这样的心境，无以言说，说了又有谁懂？

他唯有沉默。

叶修不是全然地天才，他所有的聪敏和天赋在面对感情的时候也会有这不知所措。王杰希是他的初恋，第四赛季，看见那个转型的王杰希他就心软了，软得一塌糊涂，不知不觉地走近，走近到把感情托付给他。

他尚且青涩，所有的坚持和保留都是因着与生俱来的倔强和脾性。王杰希却比他高杆，他从来都是那张脸，一本正经，十分严肃，带着点禁欲的矜持，看着叶修的靠近，不躲不闪，全盘接纳，只是还隔着一层。

叶修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，他觉得这样的自己说不清道不明，这段恋情隐藏在迷雾间，去往何处？不知道。

他的手指摸着名片，烫金的凸起划过他的指腹，不痛，却分明存在。那像是他无法控制的习惯，他只能控制自己不会过于放纵。他会收藏这些小小的回忆，放在盒子里，可是他不会过度，他不会藏着躺过的地毯，放纵过的床单，踩过的拖鞋——那些有着更浓烈的味道的东西。

他只让王杰希的味道留下这一点，一点不浓，却无法忽视。

他手指感受着，想着自己的心事，却不知该怎么面对眼前的喻文州。

喻文州给他递了一杯茶，叶修伸手接过。他听见喻文州对他说：“叶秋，我不会说出去的。”

叶修不知道喻文州怎么知道的，他看着他的瞳孔，清澈温润，蕴含着一泉水，明净见底。他相信，喻文州一定不会说出去。

为什么？

他有些狐疑地看着喻文州，却不妨他的手被握在了他的手里，他的指被被轻轻勾画，带点温热，带起一点热。这点热切让叶修有些恍惚。

他抬眼看向喻文州，有点了悟，更多的却是慌张。他不知道这个熟稔的后辈怎么成了这样，他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心思。他的身上还留着另一个男人的痕迹，可是喻文州却这么直直地伸出手来，将他的掌环住，不躲不闪。

“叶秋，我什么都不会说，只要你不愿意让人知道。”喻文州带着轻轻地微笑：“只是，我若是喜欢一个人，我便不会让他委屈。爱不能说，离开时孤影一人，我不会。”